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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的长沙橘子洲头,湘江为何如黄龙般气势磅礴?

第一次来长沙是高中毕业旅行,那时对这座城市的印象仅限于教科书上的"楚汉名城"和同学口中"吃不完的美食",真正踏上这片土地,才发现它的魅力远不止于此,清晨六点的坡子街,蒸笼掀开的瞬间,白雾裹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,我站在一家老字号粉店前,看师傅用竹漏勺在滚水里涮米粉,动作快得像是变魔术,三下两下,雪白的米粉就卧进青花瓷碗里,浇上熬得发亮的骨头汤,铺满红油牛肉片,最后撒一把翠绿的葱花。

"细伢子,要得啵?"老师傅的塑普带着浓重的长沙腔,我接过碗时,他拇指上的老茧蹭过我的手背,粗糙得像树皮,这碗米粉让我明白了什么叫"舌尖上的长沙"——辣得人头皮发麻,却又鲜得放不下筷子,隔壁桌的老长沙人吸溜得震天响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却还要往碗里加一勺剁辣椒。

午后去湖南省博物馆看马王堆汉墓展,玻璃柜里的素纱禅衣薄如蝉翼,灯光下能看清每根蚕丝的走向,有个穿校服的中学生趴在展柜上,鼻尖几乎贴到玻璃,突然转头对同伴说:"你看这纹样,和我们数学老师那条丝巾一模一样。"两千年的时光在这个瞬间被缝在了一起,博物馆冷气很足,可当我站在辛追夫人复原像前时,后背还是沁出了汗,她嘴角似有若无的微笑,比任何历史课本都更真实地讲述着汉代长沙国的故事。

黄昏时分误入太平街的老巷子,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,墙根处生着毛茸茸的苔藓,拐角处有家旧书店,木门上的红漆剥落成地图模样,店主是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先生,正用鸡毛掸子清扫《楚辞》上的灰尘,我淘到本1983年版的《长沙风物志》,扉页上有钢笔写的"赠爱妻",墨迹已经晕开了,老先生见我感兴趣,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铁皮盒子:"这里还有老明信片嘞。"发黄的岳麓书院照片上,有个穿旗袍的女子背影,她站过的地方,现在立着块"爱晚亭"的指示牌。

在长沙的最后一天去了岳麓书院,穿过"惟楚有材"的牌坊时,下起了太阳雨,雨滴打在千年古树的叶子上,声音和打在塑料雨棚上完全不同,闷闷的像远方的鼓点,有个穿汉服的姑娘在碑廊临摹,宣纸被雨水晕湿了一角,墨色化开成山水模样,她也不恼,反而就着水痕添了几笔,变成幅写意荷花,书院角落的茶室飘来古琴声,弹的是《潇湘水云》,琴弦震颤时,檐角的铜铃也跟着轻轻摇晃。

夜晚的解放西路亮如白昼,酒吧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彩色倒影,有年轻人踩着滑板从光影中穿过,我在文和友排队等小龙虾时,听见前面两个女孩用长沙话讨论月考成绩,突然想起明天就是周一,她们还得穿着校服早读,这座城市的魔幻之处就在于此——上一秒还在唐宋的砖瓦里徘徊,转身就撞进赛博朋克的霓虹中。

回酒店的路上经过湘江大桥,江水黑沉沉的,对岸高楼的灯光落进去,像打翻了一盒金粉,有个钓鱼的老人坐在塑料桶上,鱼竿尖一点红光时明时暗,我问他这么晚能钓到鱼吗,他笑着露出缺了颗的门牙:"钓不到鱼,钓点时间咯。"

长沙就是这样一座城市,它把三千年的故事都炖在一锅辣椒里,又用茶颜悦色的奶油盖住,在五一广场的地铁站,穿苗银服饰的姑娘和西装革履的白领擦肩而过;天心阁的古城墙下,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踩着抖音神曲的节奏,这里的历史不是供在博物馆的标本,而是活在小巷的烟火气里,活在每碗米粉的热气中,活在湘方言的抑扬顿挫间。

离开那天下着小雨,出租车电台里放着花鼓戏,司机跟着哼"刘海哥哎",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,透过这个移动的窗口,我看见路边有学生踮脚给同伴撑伞,他们的校服后背渐渐洇成深蓝色,机场高速两旁的香樟树在雨雾中连成绿色波浪,恍惚间觉得整座长沙城都在流动,像湘江水一样,裹挟着辣味与书香,向着更远的地方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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