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窗前,总能看到不同的风景,有人喜欢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书桌上,有人偏爱深夜路灯下摇曳的树影,窗口不仅是风景的载体,更是生活的隐喻。
小时候,家里的老房子有十四个窗口,每一个窗口都对应着一段记忆,或明或暗,或清晰或模糊,东边的窗口能看到日出,母亲总在那里晾衣服,阳光把棉布晒出淡淡的香味;西边的窗口正对着一棵老槐树,夏天蝉鸣不断,父亲常在树下乘凉,手里摇着一把蒲扇,这些画面像旧照片一样,偶尔翻出来,依然鲜活。
后来搬进高楼,窗口变成了统一的方形,视野开阔了,却少了点温度,玻璃干净得近乎冷漠,再也找不到老房子窗口上那些细小的划痕,或是雨天留下的水渍痕迹,现代化的建筑追求效率,却把生活的褶皱熨平了。
十四个窗口,也是十四种视角,有人透过窗口看世界,有人透过窗口看自己,法国作家普鲁斯特在《追忆似水年华》中写道:“真正的发现之旅不在于寻找新的风景,而在于拥有新的眼睛。”窗口的意义,或许就在于它让我们学会切换视角。
曾有一次,我在火车上靠窗而坐,沿途的风景飞快掠过,农田、村庄、河流、山峦,像一幅流动的画卷,邻座的老人突然说:“你看,每个窗口的风景都不一样,但都是真的。”这句话让我愣了很久,我们常常固执地认为自己看到的才是真相,却忘了窗口本身就有局限性。
城市的窗口往往堆满杂物,花盆、文件夹、半杯没喝完的咖啡,甚至积了灰的相框,这些琐碎的物品像生活的注脚,提醒我们日子是由无数细节构成的,而乡村的窗口则简单得多,一盆绿植,或者一串风铃,就能让整个空间生动起来,窗口的布置,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主人的生活态度。
有些窗口永远关着,厚重的窗帘遮住光线,也遮住了与外界的联系,这样的人或许害怕被打扰,又或许在保护某种不愿示人的脆弱,而有些窗口总是敞开着,连风雨都欢迎,不同的选择没有对错,只是性格使然。
窗口也是时间的见证者,春日的柳絮粘在纱窗上,夏夜的萤火虫在窗外闪烁,秋天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窗台,冬天的霜花在玻璃上勾勒出抽象的画,四季更替,窗口静默如初,却悄悄记下了一切。
现代人越来越依赖电子屏幕,窗口的意义正在被稀释,我们刷手机、看视频,虚拟世界的窗口无穷无尽,却很少抬头看看真实的窗外,蓝天、白云、甚至一场突如其来的雨,都成了被忽略的背景,技术便利了生活,却也让我们失去了某些原始的感动。
十四个窗口,可以是十四个故事,作家的窗口堆满稿纸,画家的窗口摆着调色盘,学生的窗口贴着单词表,老人的窗口养着一缸金鱼,窗口是生活的切片,透过它,我们能窥见一个人的灵魂。
有段时间,我习惯在深夜写作,台灯的光晕染在窗玻璃上,映出模糊的倒影,偶尔有夜归的人走过,脚步声由远及近,又渐渐消失,这种时候,窗口成了连接内外世界的通道,既隔离又包容。
旅行时,我总会被异国的窗口吸引,威尼斯小巷里的雕花木窗,京都町屋的格子窗,北欧极简风格的落地窗……不同文化对窗口的处理方式,藏着对生活的不同理解,窗口是建筑的眉眼,也是文化的缩影。
回到老房子,十四个窗口还在,只是玻璃换过了,窗框刷了新漆,站在曾经最喜欢的位置往外看,风景早已改变,远处的农田变成了商场,童年的小河被填平修了路,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,但窗口依然在那里,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。
我们一生会经过无数窗口,有的匆匆一瞥,有的长久驻足,有的让人想逃离,有的让人想停留,窗口是物理空间的分隔,也是心理距离的丈量,它让我们同时拥有“在里面”的安全感和“往外看”的好奇心。
或许生活的智慧就在于:既要学会打开窗口让新鲜空气进来,也要懂得适时关上它,给自己一个喘息的空间,十四个窗口,十四种可能,关键是我们是否愿意认真去看。